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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都不會再見了吧,小丫頭,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他全身再次迸發出方才那樣龐大的氣焰,颳起的黑風迷了我的眼睛,待我睜開眼時,春陽的身影看不見了。
這片空曠的地面只剩我一個人站著,我才發現自己對冬夜的寒冷失去知覺已經很久了。
不,面前的地上還有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那,是秋吾月。
我不敢正視他那副殘缺的屍骸,但他身上破碎染血的黃衣布條還在飄動。我不由想起他平素的模樣,第一次在逍遙客棧看見他時,他穿著一身綾綢衣衫抱著皮球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笑容,讓我以為他是多麼養尊處優又傲慢的貴族小公子,卻不知道他不但身世飄零,下場又如此可憐。
春陽對夏燃犀一直心存怨恨吧?他親眼目睹夏燃犀殘殺手足,所以對夏燃犀無法原諒,更因此有意無意間便把秋吾月像親弟弟一般的愛護,只是彌補他心底那想珍惜手足之情的缺憾罷了,不曾想竟讓夏燃犀起了殺心……可秋吾月死了,春陽到最後,也還是無法割捨夏燃犀,他只能自己痛不欲生。
而夏燃犀呢,他在最危急關頭卻原意用自己的命去救春陽,他何嘗又是十惡不赦的惡鬼?
空氣裡有一股令人作嘔的血味,那破碎的黃衣看起來卻像菊花的瓣,金黃帶血的菊花包裹著一具幼小的屍骨。也許是我太累,所以有這樣的錯覺吧,悄不做聲的何大不知從哪裡走出來,對我說:“我帶你回去吧。”
我搖搖頭說:“我想等三娘和春陽回來。”
我坐到地上,腦子裡在想,她肯定很快會回來的,春陽也會平安無事的,我就在這裡等。
……過了不知多久,當我醒來睜開眼,才發現我此刻正睡在桃三孃的懷裡。我一動,她就發現了,低頭看著我一笑:“醒了?我們現在回家。”
“回家?”我還迷糊著,半晌才發現原來桃三娘正抱著我走著,我不好意思起來:“三娘,我可以自己走。”
桃三娘仍是笑著:“沒關係,月兒不重。”
“可是……”我連忙又問,“春陽呢?”
“他回家去了。”
“回家?”我疑惑道,“回哪個家?”
“當然是回到他母親還有弟弟妹妹一起的那個家去。”
“他沒事了?神將放過他了?”我驚喜問道。
“嗯。”桃三娘點點頭。
“太好了。”我一把摟住三孃的脖頸,但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急忙問道“三娘,那秋吾月呢?”
桃三娘嘆了一口氣:“我讓何大把他帶回去,埋到核桃樹下,總不能讓他拋屍荒野。”
“噢……”我聽到這句話,雖然還是感覺酸楚難過,卻意外地心裡安定下來,終於可以放心了。
十五、鬼豆腐
炎炎夏日,地面烤得乾裂,草木都無精打采萎黃在路邊。
聽說大人們說,今年的年景不好,天逢大旱,半年以來都滴雨不下,再加去年北方鬧過蝗災,顆粒無收,就看江都這兒的米鋪裡,那一石米的價錢比起往年都高了幾成。
有時在街上看見些乞丐,全是風塵僕僕模樣,說話口音也聽不懂,還記得就上月,菜市那邊大清早有人發現路邊死了個女人,也許是餓死的,他們說面黃肌瘦,只剩下一把骨頭,但我沒敢去看。
就連這陣子到歡香館吃飯的客人,比往時也明顯少了好些,挾著行囊貨物的路過客商,個個看來都神情深鎖、行色匆匆的,有時還聽見他們低聲議論說,北方不敢去了,餓死人了。
這一日早晨,我做好早飯,等爹孃一起吃完收拾了,發現家裡鹽醬沒了,便提菜籃子到菜市去買,出門正好看見桃三娘,她穿著慣常的一身蓮青色衣衫,手裡也拿著個籃子,看見我照舊是笑容可掬的模樣。
“三娘,去菜市走走麼?”因我知道歡香館裡平時買辦柴米蔬菜什物的都是廚子何二,桃三娘自己倒很少到菜市去。
“悶得慌,去走走。”桃三娘說著,便攜了我的手,一道走去。
菜市裡人來人往,賣菜的攤子擺的不過都是些茭瓜筍芋之類,一路走進來,這街中間一小岔口上,也不知何時新開了一家小小豆腐店,還沒釘招牌,低低的屋簷下一個二十餘歲的消瘦女人站在一鍋豆腐旁邊,另外一個黑糊糊的小爐上還煮著熱騰騰像是滷子的東西,她一手擎著鍋勺,不時看一眼的人群,卻沒見有人停下來要買她的豆腐。
我注意到她,是因為她看來面生,決不是本地人,怎麼這會子就一個人料理生意?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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