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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之後,坐到他們以往慣常坐的位置,仍然是書僮招呼何大要風爐煮水,但看起來不同的是,王葵安面色淡然,似乎一改以往的神情和做派。
和公子讓桃三娘做些素齋菜,兩個人便喝著茶,低聲說話。
我隨桃三娘到廚房去,她要做一道青菜梗燒麵筋,我便幫她摘菜梗子。
“三娘,”我想起什麼,忍不住問道:“他們第一回到店裡來時,你就說過王員外家會出壞事的吧?”
“說過?”桃三娘將一把幹金針泡進碗裡:“我忘了啊。”
“你說過的。”我爭辯道。
“嗯,反正他家是出壞事了。”桃三娘笑道。
我見桃三娘不想說,也就不再問了。
姓和的男子和王葵安吃完飯,臨走時,王葵安還送了桃三娘一小簍茶餅,說是答謝她的廚藝和茶藝。
後來,桃三娘有一次無意間才和我說起,王員外喝的毒茶是王葵安親手烹製的,也是那姓和的教他的。先將毒物摻到茶團裡,火焙略焦後,茶氣就能掩蓋住毒物的怪味了,那天白天他們在店裡喝的就是,但因為人多,他也不敢下很毒的,只是稍微試驗一下,到了晚上才買通人幫他端一杯劇毒的給他爹喝。
我說,那王葵安怎麼下得了手?姓和的究竟又是什麼人?
桃三娘搖頭笑笑卻不答了。
再後來,那王員外因長年離不了病榻,王葵安身為長子,便自然就承擔起了家業,卻仍是乖張放蕩,總少不了眠花宿柳的行事作派,花錢無比散漫。他爹也已經管不了他了,家裡上下全都只有討好他的份兒了。他唯一的好處,就是與那位教養高尚的和公子成了至交,也許是因為有他,王家的茶莊生意倒是一直不錯,人們都說,有這一點,他還不算十足的敗家孽子。
九、蓮心果
江都七八月間,藕風香荷鋪滿塘,水紅菱、雞頭米當新上市,街上每日都能看到推著板車賣這些生冷時鮮的小販。
聽說,菱角還是那些池中自種的味佳,野生菱肉生脆,煮熟了卻不太粉。
歡香館裡的桃三娘則善烹一道鮮菱雞湯,整隻小母雞、火腿熬出白湯,再放入剝殼菱肉,極其美味。又有性補的雞頭,桃三娘說用防風熬出的藥水浸泡,就能保得經月不壞,一斗雞頭用防風四兩即可。
近來天氣著實炎熱,但小秦淮河裡也長出不少荷葉浮蓮,附近一帶的小孩午間常去那水邊遊戲,我便也跟著一塊去,有時還能採到蓮蓬,摸到小螺。不過娘是不許我下水去游泳的,她說女孩子大了,就得有個女孩子樣,再熱也不能跟那幫野小子似的脫衣服,讓人看見很不成體統的,以後找不到婆家……可我並不太在意。
竹枝兒巷中一戶林家,有個比我小三歲的弟弟,都叫他小永的,因為他瘦小又生性怯弱,其他孩子就都不願意帶他玩,他平素也很少出門來,只愛待在家裡的,後來他孃親年初沒了,爹很快又娶了個後孃,那後孃對他倒也不錯,還常常鼓動他出門去玩,有一次我到水中摸石頭,看見他獨自坐在水邊發愣,太陽光曬得他額頭都是汗,臉膛紅彤彤的,我便摘一片荷葉讓他頂在頭上:“擋著頭,別中暑了。”
他接過葉子,見我還站在水裡,突然好像想到什麼,用荷葉捧起水來,朝我“譁”地一潑,我反應過來也連忙用手划水潑向他,他身上都溼了,一臉的水卻很開心地笑,自此就把我當成最可親的大姐姐,若去小秦淮河邊玩就必定要叫上我。我有時摘了蓮蓬,也帶著他一塊把蓮蓬送去歡香館,桃三娘幫我們剝出蓮子並曬乾攢起來,待攢到約有半斤多了,就把它去皮、心,篩磨成粉後,和上糯米粉、冰糖,蒸出一小甑切糕來給我們吃。
小永起初對生人都感到生疏畏懼,看見桃三娘總不敢作聲,但第一次嚐到蓮子蒸糕後,對桃三娘再也不害怕,也親近起來了。
這一日,何二買回半簍子鮮雞頭,桃三娘便讓我和小永一塊坐核桃樹下剝殼,難得今天有風,這一行街道望去,滿眼都是楊柳翠綠,蔭涼絲絲拂動了生氣,我把烏龜也帶來了,頭靠在核桃樹身上,看著烏龜在身邊溫吞地爬,慢慢地想睡。
小永不會剝,拿著個雞頭在手裡跟我說:“像我家種的酸石榴。”
我把一個放到烏龜的背上,龜背隆起駝不住,又滑下來了,差點砸到它的腦袋,它伸長了脖子睜著小綠豆眼兒看著我,好像瞪著我似的,我把它抓起來放到頭頂:“你生什麼氣呀?”
這時遠處走來一個微弓著背的婆子,到歡香館歡香館門前就停下了,我抬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