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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趣事,都賓連正眼也不看。場裡千千萬萬所謂“特別加添”的燈,老是點得亮晃晃的。場子中心有個鍍金的大蚶子殼,下面是音樂臺,那兒好幾個戴硬邊帽子的琴師奏著醉人的曲子。唱曲兒的唱著各色好聽的歌兒,有的內容滑稽,有的卻很多情。許多倫敦土生土長的男男女女在跳民間舞,一面跳著蹦著,一面彼此捶打笑樂。一塊照牌上寫著說煞紀太太①即刻就要爬著通天索子上天。點得雪亮的隱士廬裡面老是坐著那隱士。四面的小徑黑魆魆的,正好給年輕的情人們相會。好些穿了舊號衣的人輪流從一個瓶子裡喝麥酒。茶座上裝點得燈光閃爍,坐在裡面吃東西的客人都很快樂,其實他們吃的火腿片兒薄得幾乎看不見,只好算自己哄自己。還有那笑眯眯、溫和馴良的白痴叫辛伯森的,想來在那時候已經在遊樂場裡了。這些形形色色,都賓上尉全不理會。
①煞紀太太(Madame Saqui,1786—1866),法國有名走繩索玩雜耍的女藝人。
他拿著愛米麗亞的細絨披肩走東走西,在鍍金的蚶子殼底下站了一會,看沙爾孟太太表演《波羅的諾之戰》。這首歌詞的內容惡毒的攻擊拿破崙;這科西嘉小人一朝得志,最近才在俄國打了敗仗。都賓走開去的時候,口裡學著哼那支曲子。哪知自己一聽,哼的卻是愛米麗亞·賽特笠吃晚飯之前在樓梯上唱的歌兒,忍不住好笑起來,因為他實在跟貓頭鷹一樣不會唱歌。
這些年輕人分成一對一對,進了花園十分鐘之後就散開了。大家鄭重其事的約好在晚上再見面。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在遊樂場裡,慣例是分成一組一組的,到吃宵夜的時候大家見面,彼此告訴這一段時間裡面的經歷。
奧斯本先生和愛米麗亞究竟有什麼奇遇是個秘密。不過咱們知道他們兩個非常快樂,行為舉止也很得體。十五年來他們總在一處,說的話當然沒有什麼新奇。
利蓓加·夏潑小姐和她那身材魁梧的朋友迷了路,走到一條冷僻的小路上,四面只有一百來對像他們一樣走失的人。兩個人都覺得這時節的風光旖旎,是個緊要關頭。夏潑小姐暗想這是難得的機會,再不把賽特笠先生嘴邊想說而說不出來的情話引出來,再等什麼時候呢?他們方才在看莫斯科百景的時候,附近一個鹵莽的男人踩了夏潑小姐一腳,她輕輕的尖叫一聲,倒在賽特笠先生懷裡。經過這件事以後,喬斯更加動了情,膽子也越來越大,便又講了幾個以前至少嘮叨過五六遍的印度故事。
利蓓加道:“我真想到印度去!”
喬瑟夫一股子柔情蜜意,說道:“真的嗎?”他提出了這個巧妙的問題,唏哩呼嚕的直喘氣,利蓓加的手恰巧擱在他胸口,覺得他的心正在別別的亂跳,由此可以推想他一定在準備進一步再說一句更溫存的話兒。那知道事不湊巧,偏偏場子裡打起鈴子催大家去看焰火,遊客頓時推推擠擠奔跑起來,這一對怪有趣的情人只得也跟著大家一夥兒同去。
都賓上尉發現遊樂場裡的各項雜耍並沒有什麼好玩,便想跟大家一塊兒去吃宵夜。那時其餘的兩對已經佔了座兒坐好,都賓在茶座前面來回走了兩遭,沒一個人理會他。桌子上只擺了四份刀叉杯盤,那配好的兩對咭咭呱呱談得很高興。都賓知道他們已經把他忘得乾乾淨淨,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都賓上尉對他們看了一會,默默的想道:“我是個多餘的人,不如找隱士談天去。”他避開了人聲嘈雜、杯盤叮噹的熱鬧場所,向沒有燈光的小路上走。小路的盡頭就住著那有名的冒牌隱士。這件事做來令人掃興。根據我自己的親身經驗,單身漢子最乏味的消遣莫過於一個人逛遊樂場。
其餘的兩對興高采烈的在茶座裡談天,說的話又親熱又有趣。喬斯得意得了不得,神氣活現的把茶房呼來喝去。他切雞,拌生菜,開酒瓶斟香檳酒,又吃又喝,把桌子上的東西消繳了一大半。最後,他又要了一碗五味酒,因為上游樂場的人沒有一個不喝它。他說:“茶房,來碗五味酒。”
那碗五味酒就是我寫書的起因。五味酒跟別的原因不是一樣好嗎?美麗的蘿莎夢①因為一碗氰酸離開了人世。按照郎浦利哀博士②的考據,亞歷山大大帝也因為一杯酒斷送了性命③。我這本“沒有主角的小說”④,裡面各個重要人物的遭遇都受這碗五味酒的影響。雖然書裡面大多數的人涓滴不曾入口,可是受它的影響卻不淺。
①英王亨利第二的情人。傳說亨利第二把她安置在迷陣中,不許別人走近她:後來愛蓮諾皇后設法闖進去把她害死。究竟是否用的氰酸,不得而知。蘿莎夢死在117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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