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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十八世紀以來,大戶人家常想圈進教區裡的公地,當作自己產業,不許村人在上面放牛羊啃青。
廷格說:“她跟兒子一個樣兒,跟所有做買賣的都打過官司,四年裡頭換了四十八個聽差。”
從男爵很直爽的答道:“她的手緊,真緊!可是她有用,有了她,省掉我一個總管呢。”他們這麼親親密密的談了一會兒,新到的客人聽了覺得很有趣。不管畢脫·克勞萊爵士是塊什麼料,有什麼好處,有什麼毛病,他一點不想給自己遮瞞。他不斷的講自己的事,有的時候打著漢泊郡最粗俗的土話,有的時候口氣又像個通曉世故的人。他叮囑夏潑小姐第二天早上五點鐘準備動身,跟她道了晚安,說道:“今兒晚上你跟著廷格睡。床很大,可以睡兩個人。克勞萊太太就死在那張床上的。希望你晚上好睡。”
祝福過利蓓加之後,畢脫爵士便走了。廷格一本正經,拿起油盞在前面領路,她們走上陰森森的大石級樓梯,經過客廳的好幾扇很大的門,這些門上的把手都用紙包著,光景淒涼得很。最後才到了前面的大臥房,克勞萊夫人就在這間屋裡咽的氣。房間和床鋪陰慘慘死沉沉的樣子,叫人覺得非但克勞萊夫人死在這裡,大致她的鬼還在房裡住著呢。雖然這樣,利蓓加卻精神抖擻,在房裡東蹦西跳,把大衣櫥、壁櫥,櫃子,都開啟來看,把鎖著的抽屜一一拉過,看打得開打不開,又把梳妝用品和牆上黑黝黝的畫兒細看了一遍。她做這些事的時候,那做散工的老婆子一直在祈禱。她說:“小姐,如果我良心不乾淨的話,我可不敢睡這張床。”利蓓加答道:“床鋪大得很,除了咱們兩個之外還睡得下五六個鬼呢。親愛的廷格太太,講點兒克勞萊夫人的事給我聽聽,還有畢脫·克勞萊爵士的事,還有其餘別的人的事。”
廷格老太婆口氣很緊,不肯給利蓓加盤問出什麼來。她說床是給人睡覺的,不是說話的地方,說完,就打起呼嚕來。除了良心乾淨的人,誰也不能打得這麼響。利蓓加半日睡不著,想著將來,想著她的新天地,尋思自己不知可有機會出頭露角。燈草的亮光搖搖不定,壁爐架擲下大大的黑影子,罩住了半幅發黴的繡片,想是死去的太太做的手工。黑影裡還有兩張肖像,是兩個年輕後生,一個穿了學士袍,另一個穿了紅色的上衣,像是當兵的。利蓓加睡覺的時候,挑中了那個兵士作為做夢的題目。
那時正是夏天,紅豔豔的朝陽照得大崗脫街都有了喜氣,忠心的廷格四點鐘就叫醒了同床的利蓓加,催她準備動身,自己出去拔掉了大門上的門閂插銷,砰砰碰碰的震得街上起了回聲。她走到牛津街,僱了一輛停在那裡的街車。我不用把這輛車子的號碼告訴你,也不必細說趕車的為什麼一早在燕子街附近等著。他無非希望有年輕的絝袴子弟從酒店裡回家,醉得站不穩腳跟,需要僱他的車子;因為喝醉的人往往肯多給幾個賞錢。
趕車的如果存著這樣的希望,不用說要大大的失望了。他把車子趕到城裡,從男爵在車錢之外沒多給一個子兒的賞錢。傑乎①哀求吵鬧都沒有用,便把夏潑小姐的好些紙盒子都扔在天鵝酒店的溝裡,一面賭咒說他要告到法庭裡去。
旅館裡的一個馬伕說道:“還是別告好,這位就是畢脫·克勞萊爵士。”
①《聖經·列王紀》中趕車極快的車伕。
從男爵一聽合了自己的意,說道:“對了,喬,我就是。如果有比我還利害的人,我倒很願意見見。”
喬惱著臉兒,咧開嘴笑了一笑說道:“我也想見見。”他一面說,一面把從男爵的行李都搬到驛車頂上擱好。
議員對趕驛車的叫道:“趕車的,把你旁邊的座位留給我。”
車伕舉起手碰碰帽子邊行了個禮,回答說:“是,畢脫爵士。”他心裡氣得直冒火,因為他已經答應把座位留給劍橋大學的一位少爺,沒有畢脫爵士,一克郎的賞錢是穩穩的。夏潑小姐坐在車身裡的倒座上。這輛馬車可以說是即刻就要把她送到茫茫的世界上去。
劍橋大學的學生氣鼓鼓的把五件大衣都擱在前頭。後來夏潑小姐不得已離開了本來的座位,爬上車頂坐在他旁邊,他才消了氣。他拿了一件外套給利蓓加前在身上,興致立刻來了。一個害氣喘病的先生,一個滿臉正氣的太太,都進了車。這個女的起誓說她以前從來沒有坐過公共馬車,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回。在每輛驛車裡似乎都有這麼一位太太——唉,我該說“從前的驛車”才對,現在哪裡還有這種車子呢?一個胖胖的寡婦,手裡拿著一瓶白蘭地酒,也上了車。搬夫來向大家要腳錢,那男的給了六便士,胖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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