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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身後兩人和小師弟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半晌,葉展眉在原地蹲下身,悶悶道:“為什麼老天連安葬他的機會都不給我們呢?”
霍卿雲大步走到悟心身邊,沉著臉看向腳下深淵,手中□□幾乎被攥出了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就這麼死了,就算到了地府,也給我滾回來,玉傾城!”
悟心又咧開嘴笑了,雨水從他的臉上滾落,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不,該去地府的是貧僧,都是貧僧害了他。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天地在他眼前倒轉過來,河水停止奔流,草木不再生長,星辰一顆接一顆隕滅,他在萬丈紅塵中化身為一粒細沙,被狂風裹著落到了一棵凋敗的楓樹上。
他看見玉傾城穿著單薄衣裳,赤著腳涉水而來,楓葉落在他的腳邊,他抬起頭來笑了笑,白衣的僧人在問他:“那日劍門關外,你可有事?”
玉傾城饒有興致地踩著水花,滿不在乎地回答:“怎麼可能,後來我尋不到你,便一個人回揚州了。”
他的面容變了又變,成為了芸芸眾生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人,卻又耀眼得讓人挪不開目光。
他眼見著那三尺青絲忽然轉白,玉傾城跑到了長安城樓上,回頭衝自己嫣然一笑,這個幻境便坍塌了。巨大的爆炸聲響徹一線天,山石崩摧,阻斷了建寧軍前行的通路。
“我求你讓我……同你一起死。”
悟心者,無心也。若要有所悟,便要拋棄凡心,忍辱負重,得見日光明照,成就無邊功德。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無心則無痛,無心則得道。
佛說,諸心皆為非心。
他卻問,佛是什麼?
諷刺,天大的諷刺,他竟然在這個時候,終於大徹大悟。
霍卿雲推門進去的時候葉展眉剛起床不久,正翹著一隻腳穿鞋,見他進來便很有精神地問了聲早。
霍卿雲:“快中午了。”
葉展眉瞪他一眼:“誰讓你昨夜熬那麼晚!”
霍卿雲攤攤手:“我早讓你去睡了。”
“……”葉展眉想了想,“都怪我意志力太堅定了。”
霍卿雲笑笑,拿了木梳替他梳頭,道:“一會兒我去洛陽城裡買東西,到那吃午飯罷。”
葉展眉歡呼雀躍:“榮記的海鮮!我快想死了。”
霍卿雲皺著眉把他按回去:“別動。梳亂了還得重來。”
葉展眉聽話地坐在原地,兩條腿卻不安分地四下搖晃起來:“咱們起碼有半年沒去了罷?不知道崔老闆有沒有推出新菜品。”
霍卿雲道:“我已經提前預訂了新鮮的河蝦,估摸著到那裡就做好了。”
葉展眉嚥了口口水:“等不及了。騎穿月去吧!”
霍卿雲束好了頭髮,低下頭看著他的眉眼彎彎,那表情裡蓄著一泓清澈湖水,微微一動,便會傾瀉滿室光輝。
“好。”
自太原城外那一次烏龍的相遇後,霍卿雲再見到唐子銘便是在一個月後的秦皇陵裡了。
雖然天策軍在太原與武林盟的合作甚密,但霍卿雲根本就沒時間再入太原城參與戰爭的收尾工作。他帶著親信部隊追蹤令狐傷的行跡一路至長安,到了秦皇陵的入口才接到通知,武林盟也派了人前來支援。
唐子銘從水井旁現身,簡短地同霍卿雲打了個招呼,視線移到他背後,問道:“換了武器?”
霍卿雲背上的長|槍在暗夜裡竟然發著隱約的金色微光,槍身上花紋精細繁複,槍頭上的倒鉤似乎也是根據他的槍法習慣量身打造,遠遠即能感受到鋒刃上的冰冷寒意,實在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槍。
霍卿雲笑笑,摘下槍來:“看起來威風吧?展眉託人打的。”
想當初葉展眉為了這東西滿世界地蒐集隕鐵,還被人騙了幾千金去,還以為自己不知道,美滋滋地遞過來說是生日禮物。
霍卿雲便也裝作不知道他這幾個月神神叨叨的是在做什麼,又驚又喜地接過來讚歎了一番,末了提議給這把不世出的武器取個響亮點的名字。
葉展眉想了想,道,溯流!就叫溯流。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溯流而上,漢水之廣,日夜細思量。
唐子銘湊上前去細看:“的確是好兵器。”
霍卿雲抬眼看了看不遠處的人們,忽然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咦?你家那位耶律姑娘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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