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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位剛好十八九歲的女子,如果你獨自一人騎著頭孤獨的小毛驢,形單影隻地走在荒無人煙的蘆葦蕩中,這時候你心中會不會湧起無數色狼的傳說,怕得要命?如果這時候蘆葦從“呼”地一聲響,竄出一個渾身是水的人,直愣愣地盯著你,擋住你那頭青青小驢的去路,你會不會很害怕?如果這個人呆看了半天之後,突然開始哈哈大笑起來,你又會怎樣呢?他如果接著手舞足蹈呢?但這位身著白衣的女子,卻只是靜靜地將青驢勒住,靜靜地看著柏雍,似乎等著他給出一個合理的回答。
柏雍卻只顧著自己狂笑,一點都不理會那女子的神色。他一面狂笑,一面大叫道:“我想出來了!我想出來了!”
那女子卻一點都不驚奇,淡淡道:“這位公子,想出什麼來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並不難聽,隱隱中帶著種奇異的震響,形成莫名牽引的吸引力,讓人不知不覺就要傾聽下去。高高挑起的斗篷將面容全都遮掩住,一絲不露,卻讓人忍不住遐想,這白色的陰影之後,是怎樣清麗絕塵的容顏呢?
柏雍接著又大笑三聲,道:“我想明白了這個!”他張開手,手中是一片青翠的葉子。這正是他從吳越王金帳中尋到的那片樹葉,如今被他託在手中,舉到了白衣女子的面前。這本是唯一的物證,他應該小心些才是,但柏雍卻毫不在乎地舉著,就算風吹走了,他也一點也無所謂。
那女子淡淡道:“這是一片葉子。”
柏雍居然也點了點頭,道:“這是一片葉子。但就是這小小的葉子,卻是殺了三個人的兇手。一個是風流蘊藉的管家,一個是殺人如麻的大盜,一個是名震江湖的大俠。所以它雖然只是一片葉子,但在我看來,卻比殺人王的鐵手還可怕。”
那女子道:“無論怎麼可怕,它總只不過是一片葉子。”柏雍點頭道:“是的,它只是一片葉子,可怕的並不是它,而是操縱它施展這一連串計謀的人。”
那女子淡淡微笑著,問道:“什麼人?”
柏雍笑了。每當他看到郭敖非常不情願,但是又不得不跟他打賭的時候,他總是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就是你。”
白衣女子不說話了。無論是誰,遇到這樣毫無道理的指責,也很難再說出什麼來。
柏雍似乎也不期待她答話,道:“剛才我在江上望到你,就感覺到莫名地不對,現在我終於想出來了,就是這葉子。”他的眼中突然暴射出兩道神光,直盯在白衣女子的手上:“也就是你手中的樹枝。”
白衣女子並沒有縮手,她手上拿著的樹枝也停止了在青驢的頭上揮舞著。她頓了頓,道:“你看出來了。”
柏雍嘻嘻笑道:“是因為你想讓我看到罷了!這種樹並不生長在楚地。”
白衣女子道:“它叫沙羅樹,傳說只有千里外的佛域才有的。佛祖釋迦牟尼,便是在這樹下圓寂的。從此沙羅雙樹一枯一榮,靜立世間。我歷盡千辛萬苦,也只帶了一枝回來。”
柏雍道:“也正是這種神秘的葉子,才成就了‘摘葉飛花’的神話。我一度也深信不疑,但現在我卻也想通了。”
白衣女子淡淡道:“哦?”
柏雍的目光想穿透那白色的斗篷,看到黑暗中隱藏的面容,但那黑暗是如此堅定,就算在璀璨的夕陽下,依舊凝固得猶如實質。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因為你穿白衣。”
這個理由很古怪,但白衣女子卻不由自主地一震。柏雍目光灼灼,注意著那女子每一個輕微的動作,慢慢道:“據說藏邊有個教派,叫做香巴噶舉派,派中就是白衣為標誌,不知道此白衣,是不是彼白衣?”
白衣女子默不做聲,柏雍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道:“傳說這一代香巴噶舉的活佛是一位奇才,年紀雖輕,但十二成就法的功行都極深,而且喜歡遊歷天下,尋覓那渺不可知的‘緣’,不知她現在是不是到了荊州?”他的笑意更加深了,猶如刀鋒般明亮而又深刻:“還是說,我應該改口,叫你空行母?”
白衣女子依舊沉默。
柏雍道:“摘葉飛花只是個傳說,傳說並不能殺人,殺人的是利用這個傳說的人。一片葉子,兩個死人,這本身就是傳說,不由得別人不向神話的方向去想。但只要想通了一點,這個神話就不奇怪了!”
白衣女子忍不住道:“哪一點?”
柏雍悠然道:“其中一人是自殺的!”
他並不等著白衣女子回答,續道:“楊鋒跟鐵萬常的死有一個共同點,這一點很隱秘,我想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但這一點,卻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