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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似乎並不熱衷此道。
不過……這樣也好。
這三年裡他跟著老頭翻過高大壯闊的山脈,渡過滔滔奔流的河川,入過風俗奇異的蠻疆,見過無邊無限的海涯。四處漂泊,居無定所,但他卻發現自己更喜歡這樣的生活。他曾以為家中的縱容就是最常見的人情,故鄉中的山水就是最絢麗的世界,如今卻明瞭這個天下竟是如此的遼闊。南國北疆、東陸西域,充滿了太多的不同,充滿了太多的人事和情感,而自己只是井底之蛙。
所以他只希望一直跟著先生,一直跟著他用自己的腳走遍這大好河山的每一寸土地。如果可能,他以為自己的一生也會如老頭這般寄情於漂泊之間的隨性渡過。至於家人……他有時會寫幾封書信,好在家裡似乎也沒有逼他回去的意思。
卻不料最終還是自己推翻了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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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老頭的第三年,他們在冀州遭遇到了黃泛,雖然自身安全尚有保證,可所到之處遇見的一出出人間悲歡離合卻讓少年食不下咽。
“……為什麼?”少年沉重的問著老頭,他知道老頭明明已經推算出了這場災難,但驚訝於他什麼也不做。這時他懷裡尚躺著一個與親人失散的幼童,雖然餵了幾天的東西,卻已經逐漸嚥氣。
老頭的菸草還帶在身邊,他重重的吸上一口,一手和上那幼童的雙眼,口氣中已經聽不出了喜怒哀樂:“不管老頭我是否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管我能掌握多麼豐富的知識,老頭子我始終就是個平頭老百姓,官府不會聽我的,百姓也不會聽我的,我只能盡人事,卻不能改天命。”
少年低頭不語,他明白,不論他和先生如何努力,始終杯水車薪。以往覺得十分佩服的一點,這時卻引來了深深的遺憾,讓他不禁問道:“那先生為什麼一直不出仕?”
“沒辦法,人老了,雄心壯志早已磨完,再說這天下的事也不能總靠我們這些老頭子支撐。”老頭笑的很無奈,他望著湛藍的天空,那是與地上慘劇完全不同的美景,唸叨著他時常掛在嘴邊的兩句:“醉飲逍遙,百世悠然。”
那一瞬間,少年無言以對,但心底深處的一聲反駁卻早已甚囂塵上。
事後想想,那場滔天的洪災實在只是個導火線,點燃的是他心中一直積壓著的感嘆,是無法再只顧自己自由的意念。
然而是從何時開始的?少年已經說不清楚,或許是因為眼見的貧瘠的土地,或許是眼見的官吏的嚴酷,又或許是眼見的百姓的艱難。
他還記得老頭以前在山中土樓裡嘆過“逍遙雖好,可若人人逍遙,也就人人不逍遙。”那時他還覺得這是好笑的駁論,這時卻有了另一番想法:有些人生來就擁有了很多,就比如他自己。他可以放縱自己成為一個周遊天下的浪子,或許那樣世上能多出一個雲淡清風的賢者,卻也不會再有更多的益處。
他無法做到先生那樣的淡然以對。他明白先生並非心腸麻木,只是閱盡千帆後看慣了人世煙雲。但他還太年輕,他忍不住想要搏一搏。
以往他厭惡自己與生俱來的特權,後來他漠視自己與生俱來的特權,可未來……他也許該換個方式思考了。
那一年的夏末,他在丹山同老頭辭別。三年以來老頭並不以學生之禮待他,但他仍以師禮深深叩拜。
“又跟我搞虛禮”,老頭撇著嘴擺了擺手,“老頭我早看出來了,我不是你的榜樣,山林也並不是你的歸宿。”
他說起話來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好似完全沒上心,少年則只是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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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明獻十五年,少年十二歲,離他迴歸家門還有四個月。
離他入京尚宗朝的邑城公主,還有兩年。
離他在亂世中以“南天魁龍”之稱聞名天下,還有十數載。
離後人遊歷至荊江岸邊,瞻仰他當年“心繫天下,志在九州”八個大字的磨牙石刻,還有更長久的一段光陰。
64兄妹與夫妻(A)
駿馬飛馳,秋波盪漾。
雲朵似的羊群移動在草場上,就如同白雲在藍天上漂移。間或有些高出這些牧羊的黑點,那是牧羊人連同他們的坐騎的影子。草原的男子們揮動著手中的鞭子驅趕羊群,時不時的還從嘴裡發出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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