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說婚期沈三離難為,離家子身歸魂不歸(第1/6 頁)
慶豐十五年,冬,烏衣巷沈家。
閨房中,銀霜炭散發的光和熱,驅趕著寒冷,沈韻竹提筆給二叔父寫信,裙邊的紙簍已經堆著淺淺一層揉成小團的紙球,信寫到一半,她抿了抿嘴唇,再次將信紙揉捏成球。
祖母沈老太太今早叮囑她快點寫信給二叔父,早日給四妹妹沈今竹定下親事,可是人都失蹤三年了,毫無音訊,恐怕凶多吉少,和誰定親?結冥婚嗎?
這三年來,沈韻竹一直保守著一個秘密,在烏衣巷的沈家,這個秘密只有她一人知曉,擔心走漏風聲,祖母聽了受不住中風倒地,所以連當家主母沈大少奶奶王氏都不知道。
三年前的中秋節,沈今竹正欲陪著祖母去中秋宴,被司禮監掌印太監懷安的人叫去了瞻園,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聽說被臨安長公主接去了,臨安長公主府失火,祖母慌忙派人去打聽訊息,得知四妹妹和汪福海一家去牛首山打獵,過了七天,沈佩蘭派人將沈韻竹接到了瞻園說話,沈佩蘭眼睛都哭腫了,沈韻竹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傷痕累累的表弟徐柏則自責的說出了一個秘密——慶豐帝白龍魚服下江南去海寧觀潮,沈今竹伴駕左右,三千海盜襲擊海寧,沈今竹墜崖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沈佩蘭聲音已經苦啞了,說道:“賢侄女,這件事只有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知曉,你要保守秘密,千萬別讓老太太知道了,以前今竹在你三叔的拂柳山莊失蹤,老人家中風倒地,吳太醫再三叮囑過,以後莫要大喜大悲,刺激她老人家了。”
沈韻竹慌了神,問道:“四妹妹雖然暫住在瞻園,可是逢年過節都要回烏衣巷的,眼瞅著就是九月九重陽節,又是一家團聚的日子,老太太不見四妹妹,我如何搪塞?”
沈佩蘭說道:“為今之計,只有在淑妃娘娘有孕這件事上做文章了,宮裡很快就有懿旨下來,宣我和柏兒,還有今竹三人進京探望淑妃娘娘,我是留在宮中陪淑妃娘娘待產的,估計明年秋才能回來。等到了京裡,我就把實情告訴你二叔二嫂,叫他們裝作今竹在京城和他們住在一起的樣子,老太太也知道,孩子終究和父母住在一起好些。今竹從小就學著你二叔寫飛白體,父女兩個的字跡本有些相似,我把她練的字都帶進京城,叫你二叔臨摹今竹的字跡,每月給老太太寫信,無論如何都要先瞞著她老人家,橫豎——”
沈佩蘭擦了幾滴眼淚,哽咽道:“橫豎老太太記性越來越差了,吳太醫說過,慢慢的老太太忘記自己的親人,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老人家總有一天會忘記今竹這個孫女的,就讓老太太平靜一些去吧,別到死都不瞑目,還惦記著今竹啊。”
就這樣過了三年,京城的二叔臨摹今竹的飛白體,每月都有信件過來,沈老太太每次都看的很仔細,而且每封信都儲存在書房裡,閒時翻來覆去的看,時常欣慰的對著沈韻竹感嘆:“畢竟是親父女,那有隔夜仇呢,她如今在京城過的很好,你二叔時常帶她出去玩耍,冬天還在什麼什剎海戲冰,她說在冰上滑行,就像飛似的,京裡的冰層足足有城牆那麼厚,不用擔心掉進冰窟窿裡。你二叔真是越大越活回去了,帶著親閨女去戲冰,也不擔心摔壞了。”
又開啟另一封信,說道:“你四妹妹說,她這月進宮,淑妃娘娘和大公主留她在宮裡小住了幾日,小公主在學走路,已經可以放手自己走幾步了,淑妃娘娘說,小公主長的很像今竹小時候,呵呵,韻竹啊,你還記得四妹妹小時候長什麼樣嘛?”
沈韻竹已經可以應付自如了,捂嘴笑道:“當然記得了,是個肥嘟嘟的小胖子嘛,整天上房揭瓦坐不住,祖母經常說,別是個小子投錯胎了吧。”
沈老太太拍手笑道:“可不是嘛,如今大了,出落的可好看呢,你別怪我偏心啊,你們這幾個竹啊,你四妹妹生的最好。”
沈韻竹佯怒道:“祖母偏心,我不依的。每年二叔都會給今竹妹妹畫幾張像寄過來,他是親爹嘛,爹爹畫親閨女,當然是往好看的畫,臉上的麻子,嘴上的黑痣都不畫上去的。”
沈老太太伸出食指點了一記孫女的額頭,笑道:“你這張油嘴,倒越來越像你四妹妹了。今竹自小就生的白淨,小瓷人兒似的,怎麼可能有麻子黑痣,你說的是媒婆吧。”
祖孫兩人在一起說笑,沈韻竹已經二十三了,成了徹徹底底的老姑娘,這些年相親說親,一直沒有中意的,她不願意將就,沈老太太也不願意孫女將就。前夫白灝兩年前春闈高中了二榜進士,想要再次求娶,大哥沈義然有心撮合此事,但沈韻竹誓不回頭,只得作罷,如今青年進士白灝依舊是炙手可熱的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