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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裡,自動扶梯的右側永遠是空出來的,那是留給因急用需要急行透過的人走的,沒有人會站錯,連失誤性的錯誤都幾乎見不到。這樣一條勻速攀升或降下的扶梯在王文俊的眼中是有序。有些在街上走著走著犯了煙癮的日本男人,環視之下卻又沒找到帶菸灰缸的垃圾桶,他們會從兜裡掏出一個或圓或方的隨身攜帶型“灰皿”,然後找一處犄角旮旯,將菸灰一點點彈進其中,最後將菸頭掐滅放入,然後合上蓋子重新揣進兜裡。這種不止一次見到的情景在王文俊的眼中是有序。而王文俊這幾天感受到的有序則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有些殘酷和自虐。
凡是上班族,無論男女,即使像今天這樣超過四十度的高溫天,都是一身正裝,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女人們還好些,也相對寬鬆些,而且畢竟可以穿裙子,多少能透口氣。可是男人們就沒有那麼好的命運了。清晨上班時,很多日本男人都將西裝上衣搭在左臂上拎著,上身即使“放縱”地穿一件短袖襯衣,但無論如何領帶是要系的;而許多做到極致的日本男人則依舊是長袖襯衣,而且明顯可以看出襯衣下還穿了一件白色的體恤衫,請注意,不是白色背心,是完全可以穿在外面的體恤衫;下身自然沒什麼可說的,熨得筆直的褲子和一塵不染的皮鞋;有些人的皮鞋雖然很久,上面佈滿了不少褶皺,但絕對擦拭得乾淨,不會粗心地粘有丁點的泥土;很多日本男人都是一邊走路一邊不停地用手絹擦汗。即便痛苦成這樣,他們依舊不願將領帶扯下。這種歇斯底里的追求在王文俊的眼中是有序。
王文俊相信這些捂得嚴嚴實實的日本男人絕對熱得抓狂,除了“心靜自然涼”這句古訓之外,他們所能依託的就只剩下練就的抗熱本領。就在昨天的課堂上,有人問今村先生,這麼熱的天,日本人為何還如此打扮?究竟為了什麼,隨便一些不好嗎?今村先生顧及到學生們的日語能力,所以只能揀最簡單易懂的日語解釋。王文俊聽來聽去,好像聽出了一箇中心意思,那就是正式地打扮不但是自我良好精神風貌的表現,更是對他人的尊重。這種解釋在王文俊的眼中也是有序。而最逗的則來自課堂之外,當晚,大炮躺在床上突然感傷了一句惹得大家都壞笑起來。他說日本真怪,你們看街上有些日本女孩兒穿得多露,想怎麼露就怎麼露;可是為什麼大部分上了班的日本女人連乳罩的顏色都不願向外公佈,都在上面再罩一件,別說兩條帶子的蹤跡了,連光都不透一點,真沒勁!而且很少有人穿白色以外的顏色,不像咱們國內有些女同志,裡面不是大紅就是大黑,而外面則對比性地穿一件薄如蟬絲的淺色衣服,視覺衝擊力那才叫一個夠勁……
大炮細緻入微的觀察力引得其他三個人不得點頭佩服,連連稱是。而王文俊在心裡罵他滿腦子沒有好念頭的同時卻隱隱感到這也許又是日本人的有序。
洗盤子的工王文俊乾的也是越來越順手越來越有心得了。從起初的扭捏羞澀無法忍耐到如今的輕盈昂然隨心所欲,人就是這樣的生物。只要撇下那微乎其微的自尊或面子,再新增上強烈的“我要生存”的慾望,別說洗盤子了,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洗人也是可以的。處著處著,王文俊也與店長鈴木和其他的日本店員建立起初步的信任,至於友誼有沒有尚不好說,但王文俊覺得這些底層的日本人並不那麼難處,因為大家都是人。說底層並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是實話實說。到目前為止王文俊接觸到的確實都是些普通的底層的日本人,像什麼政治家、醫生、名教授、大財團的掌門人等社會名流尚無機會認識,至於這些人是什麼感覺也就無從得知了,再怎麼說也肯定與普通老百姓有些區別,這一點到任何國度都是一樣。
這家快餐店是一家大型的連鎖店,店長鈴木說全日本有一百二十幾家分店,而自己就是其中那一百二十分之一,神情頗為自豪。全日本有一百二十幾家分店到底能牛到什麼程度,王文俊還沒有一個固定概念。他只是覺得店長鈴木其實沒啥好自豪的,即使他是那一百二十分之一,但就他個人而言,王文俊倒認為他活得很辛苦很累。
店員們都稱他店長,有兩個老店員則稱呼他鈴木桑,而有一次從總部下來了一箇中層幹部巡視則叫他鈴木君。這些都是鈴木的身份。日本人的稱呼很麻煩,就像日語中有敬語和非敬語一樣,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在不同環境下,一個人的稱呼會連續改變,比中國要繁瑣許多。一般“桑”是一個萬能稱呼,帶有通用的敬意,男女皆可,基本上不會叫出錯;“君”大部分情況下是用來稱呼青年男子的,今村先生每次上課點名時,叫女生都是“桑”,而男生則是“君”;如果對方有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