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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先電小亞，正是她的半夜時分，電話響了很久，小亞才夢魘似的接聽，橄欖三言二語說了森森的病，小亞立刻清醒了，急問手術沒有？知道森森不手術後，狠狠地罵一句：狗日的，他媽的豬，昨天還和她透過電話都不說，明天我訂機票回來。讓把電話給森森，橄欖說森森在沖涼，還不讓告訴你們，自己是偷偷出來電的。電米蘭，米蘭說｜乳腺癌不怕，能治好，當聽到橄欖說已經晚期的時候，米蘭一下子哭了，說天崩地裂了，讓掛電話，看有無夜間飛深圳或廣州的航班。橄欖匆匆收了線，返回房間，感覺心裡好受了些。

森森正穿著性感粉色吊帶睡衣，沒事人似的，坐在吧檯前優雅地抽菸。烏黑蜷曲的長髮披散到腰際，黃黃的燈光下，森森的四周煙氣繚繞，看上去驚豔，跟梅豔芳還魂似的。橄欖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森森見橄欖進來，不屑地冷哼哼：去跟那兩傢伙彙報了吧？擱不住話的豬。真後悔跟你說。

橄欖伸手拽掉她的煙，沒好氣地答：就是彙報了，又怎麼樣？你才是真正的豬，還抽！糟蹋生命傷害親朋的活豬！她們這幾天都會趕過來，你明天必須跟我去廣州住院。我都跟醫生說好了。

森森：你真不夠朋友，我連鍾明豪都沒說，前老公、女兒、父母兄弟都沒說，只告訴你，多相信你啊。可你……。真讓我失望。小心我死後變成鳳凰常來糾纏你。

橄欖：你咋這麼愚昧啊？明明是可以治療的，你卻不積極治療。不想活，可以像張國榮那樣跳樓啊。或者趴在汽車後面吸尾氣，死了面若桃花，做鬼也妖豔，成全你臭美到底啊。

森森不以為然地看著她發火，彷彿一場澡洗過之後，僅存的那點恐懼和擔憂也隨水流走了，內心異常從容淡定。非常後悔跟橄欖說。以前不理解梅豔芳，覺得早早拿掉那個子宮，完全能好好活著，可她偏偏不願意，要內臟完整地送死。後來又不理解陳曉旭，做個手術，割掉Ru房不就能保全生命了嗎，螞蟻都貪生呢，她怎麼能那樣待自己？現在，全都理解她們了。生命的內容和狀態，每個人的追求和理解不一樣，態度也不一樣。森森一點都不後悔自己的決定，覺得沒什麼舍不下的，以前想到女兒，覺得她沒了媽媽會很傷心，後來想想也釋然了，她現在跟著他爸爸，自己和她見面的機會不多，她有自己的生活學習圈，愛好又多，將來更會有自己豐富的生活，會有事業有男朋友丈夫和孩子。自己活著或者死掉，她都會活得很好的。剩下就是父母兄弟了，悲傷是當然的，但也不至於毀滅。生活照樣會按照自身的軌跡進行下去的。至於鍾明豪，那是不用擔心的，傷心總是難免，但很快煙消雲散，回家或者有新女人填補空白，都是分分秒秒的事。好朋友們，那是更不用多牽掛的，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就像自己跟橄欖雖然同在南方十幾年，僅僅隔著4小時火車的距離，也曾經好幾年不聯絡的。自己死了，無非就是永遠不聯絡而已。森森以前勸說失戀的女友總愛說：你當他死了。是啊，死了，你再想再牽掛他也回不來了，還不如不想不牽掛算了。現在森森就想對大家說：你們就當我出遠門了，終有見面的一天，哪怕是在天堂。到底還是有點希望安慰生者的。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四章、森森最近像個詩人

森森最近像個詩人似的易感。天天在心裡跟自己對話，好像有很多小小的自己，每時每刻不知疲憊地在腦袋裡跳舞，覺得離開的日子肯定是越來越近了，｜乳頭的濃血也越來越多，森森怕鍾明豪發現，最近老是找茬和他鬧矛盾，躲避他，鍾明豪是個溫雅的紳士，以為森森另有所愛了，心貓抓似的難受，表面上還硬撐，裝做不太在意。森森每每看他那樣，心底就有些虛軟，覺得又心疼又內疚又不捨，每次在一起都要很費力氣振作再振作。雖然這樣，森森想要優雅地赴死，這一條是無論如何不會動搖的。森森四十歲了，上次去烈士陵園轉悠，看到很多烈士，犧牲的時候都才二三十歲，跟他們比，自己算是長壽了，特別是看到向警予烈士年輕的雕塑，覺得自己現在死去沒什麼虧的。該享受的也享受了，該折騰的都折騰了，接下來的日子，無非就是延伸生命而已，越活越老，青春蕩然無存，接著是絕經、更年期、面板鬆弛、Ru房下垂，滿臉褶皺，手伸出來烏雞爪似的難看，加上又沒了Ru房，兩個義｜乳莫名其妙地掛在胸前，晃晃悠悠的，怕死人。與其那樣，不如現在完好地死去好。

森森最近疼的厲害，必須時時刻刻做事，亂七八糟想事，才能緩解點。之所以沒跟小亞米蘭說，而跟橄欖說，是因為森森一直覺得橄欖才情比大家都多，對她說的任何東西都不會說進水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