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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走過人聲鼎沸的大廳。
總是囧呆的臉上映著新裝的紅色,顯出一種古樸的生機與欣然。他對著楚雲笑,對著父母和岳父母笑,對著門廊邊上在場的每一個賓客笑——楚雲發現,他從沒見過槐楓笑得這樣認真、費勁、全神貫注。
賓客們議論著新娘不甚嬌柔的身段、新郎高大俊朗的外觀,道喜和善意的揶揄在不大的正廳裡此起彼伏,人們帶著旁觀者的從容與參與者的自豪,互相調笑著,炒熱這本就已經像炸開了的油鍋一般沸騰的氣氛……
——沒有人發現,楚雲在完美而僵硬的笑容下,默默咬破了唇角。
“一拜天地——”
司儀的號令洪亮而悠長,迴響在山間,莊重而肅穆,一瞬間洗去了嘈雜與喧囂,留下了人們期待的眼神。
楚雲退到一邊,怔怔地睜大了眼,任視網膜上,落下那“喜慶”的畫面:新郎服的槐楓身材筆挺,他手裡牽著紅色的絹,緩步,走到祭壇前去——絹的那頭,連著紫漁的手,楚雲知道,卻不知怎麼,就是瞧不見。
視線裡只有槐楓一個人,被徒然地放大再放大,大到了他舉手投足間,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與表情,都清晰得像是刻上了楚雲的視神經,生疼。
槐楓在笑。
他看著他的妻子——從今天起,紅絹那頭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了。她會陪著他,走下半輩子的路,就像自己陪著槐楓這幾年一樣。
於是,從今以後,槐楓的身邊,不再有他楚雲的位置。
“就算是月老的紅線,這也太粗了吧。”
百轉千回,萬般心思,歸結到最後,竟只剩下對那紅綢的這麼一句抱怨——可轉念一想,那紅綢正是他自己挑的,只得微微搖了搖頭,留下一聲自嘲的苦笑。
——失神間,第二拜已隨著那“二拜高堂”的司號溜了過去,在雙方家長臉上,留下欣慰的笑容。
是的,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幸福。
父慈子孝、舉案齊眉、闔家安樂。
——楚雲用不易為旁人發現的節奏,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槐楓是應當站在陽光下,享受這樣的幸福的。
“夫妻對拜——”
這一聲,最是中氣十足,仿若要劃破天際,將這份歡欣與世上每一個角落分享——楚雲卻覺得,這一聲簡直像是一把銳利的薄劍,雙面開刃,直刺進膏肓之間最脆弱的部位,又毫不節制地在腹腔之內肆意遊走,舔過每一寸敏感的神經末稍……
楚雲是成名已久的劍客。
在刀劍之下,他不知曾受過了多少次傷,自以為對“疼痛”的造詣已經到了普通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然而今天,才知道,比起從身體內部迸發的劇痛,那種淺薄的皮肉傷簡直不足掛齒。
“靠,好痛……”
楚雲剛想叫喚一聲,一個突如其來的事實,扼住了他的喉口,讓他一時間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
槐楓,在眾目睽睽之下,轉過頭來,望向了楚雲的方向。
那一瞬間,腦袋的爆炸聲和心臟的破碎聲同時在楚雲的耳邊響起。
雙方家長露出了些許驚異。
賓客們竊竊私語。
司儀好奇地望了過來。
楚雲的腦袋裡嗡嗡地轟鳴,剋制不住地全身顫抖——槐楓墨黑的眸子直通心底,藏不住猶豫、困惑和戀戀不捨,夾雜著層層疊疊連楚雲也不明白的情緒,沉甸甸地,落進楚雲的眼眶裡,那剎那天旋地轉,視線模糊,脆弱和不甘像颱風過境鋪天蓋地將理智、禮法和隱忍幾乎一股腦席捲而去……
楚雲知道,若是自己點點頭,以槐楓的一根筋,說不定,會外套一扔,直接拽了自己的手衝出門去也未可知。
然而……
楚雲斜眼過去,看到槐楓父母鬢邊的蒼白,和魚尾紋包裹的殷切……
各種複雜的思量在胸腔裡互相撕咬,把理智的神經拉扯成了一條繃直的細線……
時間軸彷彿被無限地拉長,每個萬分之一秒都有了放大成了一整年的分量,漫長的沉默裡,楚雲看到了六年份共計兩千多天的歡樂,一天天從自己眼前蹦跳過去,逃進紫漁殷紅的嫁衣裡。
牙關咬得生疼。
手臂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然而最終,楚雲還是抬起了胳膊,對著槐楓,打了個只有他們兩人才能明白的暗號。
槐楓馴從地轉過身,對著紫漁拜了下去。
楚雲長舒一口氣,回過味來,才發現全身上下每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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