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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折翅的香港女經理（三）

鬱琴回家後的心情不錯。段經理工作上正缺人手，那位叫呂蓓蓓的人走了？多了個桌子，她覺得段經理比較看重自己的表現；又想如果有望找到一份全職工，就能申請父母過來探親，因而有些興奮。晚上，在給母親寫的信中，提到了段碧薇；說起了過去，字裡行間透著對家人的思念。想家也不能回去，她覺得總要幹出點樣子來，才對得起自己和家人似的。鬱琴對段碧薇有種特殊的情愫在裡面，完全不是那種勉強而為之的，而是事出有因。

這要回到鬱琴的童年，那時她家住在一排排坐北朝南，井然有序的紅磚青瓦平房的居民區裡。鬱家的東頭，隔著路對面就是這片居民區唯一的自來水亭，一共就兩個水龍頭，只要站在廚房門口隔著竹籬笆院牆一瞧，就知道排隊買水的隊伍是長是短，這也算是個近水樓臺。水亭裡守著自來水維生的就是一位和段碧薇完全一樣，先天性單手殘疾的老人。她生性好強，覺得自己既不漂亮，又有殘疾，還愛喝點小酒，所以終生未嫁。她讓鬱琴叫她賈爺爺——大概就是她沒有結婚的緣故。鬱琴從呀呀學語開始，就見她這樣，差不多已忘記了她的殘疾。她一直與一位寡婦朋友相依為命。雨天，她會踩著一雙奇特的木屐涉水而來；雪天，她會挽著個炭火竹提籃，坐在亭子間的板凳上取暖禦寒；天氣好，就會搬出板凳坐在亭外的苦楝子樹下，曬曬太陽。鬱琴的奶奶也常陪坐在板凳的另一端，一邊看著小鬱琴，一邊和她閒聊，鬱琴也把她視作親人一般。七七年，鬱琴要去考大學，她知道鬱琴會讀書，見鬱琴信心百倍的，便助興道：“你考上大學，要送瓶好酒給賈爺爺喝呀！”鬱琴滿口答應，記在心裡。當鬱琴接到大學通知書的那一天，自來水亭子就成了她給鬱琴作新聞釋出的現場，那是中斷了十年後的第一次大學統考，能考上的自然是鳳毛麟角，稀罕得很。鬱琴也果真言而有信，送給她一瓶好酒。所以鬱琴看到段碧薇時就情不自禁地想到賈爺爺。她們的殘疾相同，對她油然而生出些親切感來。

第二天，鬱琴六點半就被鬧鐘叫醒，這是個春寒料峭的季節，她呵欠喧天地坐了起來。草草地吃過西式早點，披上墨綠色薄呢的中褸，拿著個蘋果，背上包出了門。公交車的站牌孤零零地立在那兒，只寫著本站名，彷彿在告誡她過去並不重要，可以一筆勾消；對未來要做到心裡有數，才不會迷失。車來了，車上人不多，鬱琴望著車窗外移近的一座教堂，那璀璨的五彩玻璃視窗上，反射著東方的曙光，像兒時望花筒裡的景象；她默默地向著哥特式攢尖頂上的十字架虔誠祈禱，希望上帝保佑她能找到一份全職工作。“鐺”的一聲鈴響，把鬱琴從窗外喚回到窗內，是乘客拉響了視窗要下車的鈴線。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63．折翅的香港女經理（四）

鬱琴來得早了點，茶几上放著個電熱水壺，她將它灌滿水，插上電源燒起水來。不一會兒，段碧薇進門來，互相招呼後，往門旁立著的衣架上掛呢子大衣，衣架上已掛著鬱琴的全毛小人字呢短大衣和一條格子羊毛圍巾，段碧薇瞥了一眼，覺得質地不錯。

段碧薇聽到水響，轉過身來，望了望電熱水壺，滿意地說道：“水快開了，我們先泡杯水喝吧！”老闆桌上有隻白底藍釉瓷杯，用紅線牽著蓋；她揭開杯蓋看了看，端起茶杯夾著杯蓋，走到楓木花幾前，把隔夜茶潑入了開著蟹爪蘭的花盆裡；蓋子敲著杯身，發出幾聲“叮，叮”清脆悅耳的聲響。她邊倒茶葉渣邊告訴鬱琴：“茶葉是花的好養料。”鬱琴湊過去問：“我母親剛寄來的西湖龍井，是今年的明前新茶，我帶來了，給你也泡杯嚐嚐？”段碧薇點頭笑道：“好啊！你知道我喜歡喝茶的。”她並沒有把杯子遞給鬱琴，而是自己到盥洗室去沖洗好。鬱琴很懂西方的規矩，不搶著去洗，便拿出茶葉筒，在兩人杯子裡放了扁狀的茶葉，段碧薇隨意地拿起桌上銀色底兒的筒子看了看，上面是一幅荷葉託著蓮花的中國工筆畫，詩情畫意的。此時，她聞到一股清香，彷彿從畫中飄來。原來是鬱琴沖泡的龍井茶，飄出的縷縷茶香。段碧薇把熱茶蓋上蓋，說：“我適應不了西方人一大清早起來就喝冷水的習慣，我的胃特別受不了。”鬱琴笑道：“我喝冷水倒也能喝，不過還是覺得喝熱茶舒服。”鬱琴覺得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