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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的離去,一行行的青傘搖曳,寬大的青色朝服拖過地面,皓青的靴子踩在淺淺的積水裡,激起一地細細的水花,藥童揹著大大的藥箱,彎著腰隨侍在一側,穿著淡青色的小袍子,好似雨中飄逸的芭蕉。
宿外的殘荷終於在這場雨中零散,攪亂了最後一池清水,有小丫鬟輕手輕腳的跑進外室,額頭上的鬢髮已經溼了。秋稔輕聲叫住了她,兩個年級不大的孩子聚在廊下耳語,聲音雖小,但卻還是淡淡的飄進了內室。
殘荷都被打散了,而冰涼的,夏姑姑說太子最喜歡荷了,讓我們都去給荷打傘呢。”
秋穗老成的嘆氣:“打了又有什麼用,該謝的還是要謝,錦瑟宮那邊的人是不是也太過逢迎了。”
就是啊,九月了,已經入秋了。”
丫鬟們相攜而去,聲音越去越遠,漸漸的聽不分明。烏木窗外,一帶斜暉脈脈掛於林梢,冷月浸染,光潔如銀,四下裡寂寂無聲,偶爾有鳥雀飛過,很快便怪叫著飛的遠了。
這間房子已經很久沒人住過了,殿窒極大,略略有些空曠,朝北擺著一張巨大的檀木床,上面有層層青紗,以金色鸞鳥印繡,風乍一吹起,好似有大片荷葉迎風搖曳一般,又好似重重煙闋,飄逸盤旋。
南向的窗子大暢著,圍欄之外,就是滿池的清荷,如今外面風雨頓急,荷葉隨風而動,已隱隱有盛極必衰的頹敗。為了討主子歡心的奴才們駕著小舟,大片大片的舉著高傘,護著那涼雨中的最後一池青蓮。
李策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的摸索著椅座,五福奉壽的紅溘已經斑駁,下人們急急收拾出了這一間屋子,可是顯然還沒來級的粉刷,指腹摸在上面,有些凹凸的不平整。李策也沒有在意,他的眼睛好似閉著,卻又睜著,只是細細的眯成一條縫,注視著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子。
楚喬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鸞衫,內裡以白絹為襯,青紗上繡著淺灰色的細小睢菊,一朵一朵嬌俏俏的綻放著,內斂合蓄,靜靜而開口她的面色十分蒼白,眉頭也是緊緊的皺著,小小的臉頰巴掌大的一塊,下巴尖尖的,蜷著身子,看起來有些可憐。
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離去,讓人安心的話也說了千遍萬遍,可是空氣裡似乎仍日飄蕩著緊張的因子,讓人心裡煩悶。
月光灑地,寬大的大殿裡顯得那麼空曠,這裡沒有傢俱,沒有擺設,除了一張大床就只有一把椅子,地板都是烏木的,踩在上面,感覺很踏實,很硬。
在這樣一個地方,似乎連說句話都有回聲在四面八方的應和,那般的空曠,那般的蕭條和敗落。
可是這裡,卻是最接近李策的太子殿的地方,很多年前,李策正是在這裡長大,宓荷居也曾門庭若市的風光過,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裡就被層層封閉了起來,硃紅色的各幅封住了門,上面的薔薇標誌象徵著皇家的尊嚴。就此,這裡就再也沒有開啟過了。
一晃眼,已經六年多了。
楚喬輕輕的動了一動,微風吹過,她似乎有一點冷。
李策站起身來,錦繡鑲嵌的靴子踩在微微發潮的地板上,走到窗子邊將窗關好,然後又回到床邊。伸出修長的手指,一層一層的潦開青色的紗帳,女手的臉,漸漸的分明瞭起來。
長長的睫毛,嬌俏的鼻子,紅丹丹的嘴,玲瓏的耳朵,修長的彌,
他的手伸到女子的身前,似乎想為她拉高被子,可是外面的風雨突然大了起來,噼啪的打在窗楞上,月亮幽幽的,淡薄的光線落在楚喬鬢角烏黑的鬢髮上,透出黑亮而森冷的光譯,那般單薄,卻有隱隱有著冰冷的淡漠。
手指停在身前一寸,終於漸漸僵硬,最後凝固成一個停滯的姿勢。
月光寂靜,在他的身下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幽暗的,那般消瘦。
更鼓幽幽,這座山水如畫的卞唐帝都,連更聲都是以朱琴響奏,聽起來,那般清脆悅耳,好似淡淡風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亮升起,高壯,又再偏落,雨聲於漸漸消逝,男人終於收回凝固的目光,緩緩轉身,踏出了那座幽閉的宮門口暗紅色的錦繡衣衫拖曳過厚重的地面,像是蒼老的手翻過泛黃的書頁一般,一寸又一寸,記起了那麼多逝去的日子。房門被開啟,孫棣抱著肩,靠在廊柱上,見他出來,突然抬頭輕輕一笑
李策卻好似看不到他,只是徑直的往前走。
‘殿下,玉裳館的玉書夫人來了兩次,聽說殿下淋了雨受了涼,特意準備了參湯在宮裡等著呢。”
李策並不答話,而是繼續往前走,好似沒有聽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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