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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寧靜。
女子翻身下馬,動作輕柔,走到燕洵身邊,兩側的侍衛們彷彿愣住了,竟無一人上前阻攔。女子將燕洵的頭抱起,用潔白的衣袖輕輕的擦拭少年染血的面孔,淡如雲霧的扯開一個溫暖的微笑:“洵兒。”
燕洵的眼淚在瞬間滑落,這個之前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皺一下眉頭的少年瞬時間嚎啕大哭,他緊緊的抓著女子的衣袖,大聲問道:“母親,為什麼?到底出了什麼事?”
“洵兒,”女子溫柔的擦去他眼角的血塊,輕聲問道:“你相信你父親嗎?”
燕洵哽咽的點頭:“我相信。”
“那就不要問為什麼,”女人抱著孩子,眼睛寧靜的在觀斬臺上那些貴族的身上一一掠過,輕聲的說:“這個世界,不是一切事情都可以說清楚原因的,就像虎吃狼、狼吃了兔子、兔子去吃草一樣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母親!”燕洵陡然轉過頭去,冷眼望著那些衣衫華貴的貴族們,一字一頓的寒聲說道:“是他們嗎?是他們害了燕北嗎?”
少年的眼神凌厲如同冰雪,剎那間刺透了狂飛的雪霧,那一瞬間,所有的帝國權貴們幾乎同時打了一個寒戰,他們看著那個面容秀美空靈如蘭的女子,只見她清淡的笑笑,拭去孩子眼角的淚水:“洵兒,不要哭,燕家的孩子,是流血不流淚的。”
“蒙將軍,我來驗屍吧,上面的那些,是我的丈夫,我的兒子,我的女兒,我的親人,相信在這天地間,再也沒有一個人比我更加有資格來做這件事了。”
蒙闐眉頭緊鎖,眼睛裡有黑色的暗流在激盪的翻滾,看著女子如花的素顏,這個帝國最為鐵血的軍人突然間就說不出話來,那些跌宕風雲的往事像是潮水一般的在他的腦海中飛馳而過,他還記得那年早春,他和世城,還有如今那個連名字都不能直呼的男人一起,在卞唐的清水湖畔,邂逅了超凡脫俗的女子。那時的他們,還是那般的年輕,女孩子撐著船,穿著一身湖綠色的衣裳,捲起褲腳,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小腿,大笑著衝著三個看傻了眼的少年大聲的叫:“喂!你們三個大個子,要上船嗎?”
一晃眼,三十年,那麼多的血雨腥風,那麼多的殺伐鋼劍,那麼多的狡詐陰謀,他們三人攜手以共,從濃濃的黑霧中肩並肩的殺出一條血路來。那時的他們,也許並不知道三十年後的今日會面臨這樣的境地,如果知道,他們還會那般同甘共苦,還會那般同氣連枝,還會那般捨生忘死的禍福與共嗎?難道昔日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他們在後日互相舉起刀劍,砍下對方的頭顱?
蒙闐緩緩的嘆息,低沉的說:“你不該來。”
“他說過,不會限制我在帝都的自由,只要我不出真煌城,就不會有人來阻攔,蒙將軍,這是聖諭,你不能違背。就如同你帶兵殺進燕北一樣,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做了。”
女子提起裙角,一步一步走上高臺,動作那般輕盈,可是落在地上的腳步,卻又顯得那樣的沉重。
“母親!”燕洵大急,頓時站起身來就要撲上前去,可是還沒走出一步,陡然摔在地上,痛苦的悶哼一聲。
楚喬見了,登時衝出已經不再阻攔計程車兵的包圍,幾步跑上前去,扶住燕洵的身體,緊張的問:“你怎麼樣?”
大雪紛揚而下,北風嚎叫,蒼鷹淒厲,遍地狼藉的鮮血,遍地破敗的旗幟和倒塌的火盆,千萬雙眼睛齊齊注視著那個一步步走上九幽殺地的女子的背影。長風捲起她的衣裙,翩翩欲飛,像是一隻在狂風中徘徊的白鳥。
女子的手指撫上第一個金盒,男人的劍眉被血汙了,暗紅色,但卻並不顯得多麼猙獰可怕,他的眼睛緊閉著,好像是睡著了一般,鼻樑高挺,嘴唇緊抿,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終於沒有說出口。女人望著她的丈夫,手指在下面虛無的輕撫,好像那裡仍舊有一具偉岸的身體,她並沒有哭,而是偏著頭,溫柔的笑,輕聲的說:“這是我的丈夫,燕北之地的世襲藩王,培羅大帝第二十四代子孫,帝國西北的兵馬大元帥,盛金宮承光祖廟的第五百七十六牌位,燕北鎮西王,燕世城。”
雪花落在女人的眉眼鬢角之上,卻並沒有融化,她的臉孔有些蒼白,可是聲音卻仍舊是那樣的溫和,雙目如水般注視的燕王的頭顱,彷彿他隨時會睜開眼睛對她微笑一樣。她的手劃過他的臉孔,在他的耳際,有一道小小的疤痕,似乎很多年了,不仔細看已經快要看不出來了。
“這裡的傷疤,是當年滄瀾王叛亂時,在盛金宮的幽微門被人用劍刺傷的。當年皇上遭人暗算,服食了幽魂草,渾身無力,世